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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收回了手。

  他抬起手, 把插在肩膀伤口上的笔杆,往深处再捅了捅。

  原本快要凝住的鲜血流得更快了。

  紧跟着,他默默地把纸张展开,平铺在案上,重新摆好。

  疼痛和鲜血,让他的头脑清醒过来。

  燕枝总说,楚鱼都知道进他的房间要敲门,楚鱼都知道他说“不要”就是不要。

  楚鱼都……楚鱼都……

  他总不能连楚鱼都不如!他总不能被楚鱼比下去吧?

  所以,燕枝给他立的规矩,他还是要看,还是要守。

  就算守了燕枝的规矩,就算听了燕枝的话,又能怎么样?

  再说了,燕枝为什么不给旁人立规矩?燕枝为什么不骂旁人?

  这分明是燕枝对他的特别之处!

  这样想着,萧篡眼前,却忽然浮现出燕枝红着眼眶,委屈巴巴的模样。

  他找到燕枝,不过一日两夜。

  可燕枝每回跟他说话,都是眼睛红红的。

  就算一开始好好的,说没两句话,燕枝总会哭。

  萧篡喜欢看他哭,也喜欢看见他的泪珠,但也只是在榻上的时候。

  换作现在,他很不喜欢。

  他从前以为,燕枝的眼泪一定是甜的。

  直到现在,他才知道燕枝的眼泪也有苦的。

  燕枝每哭一回,他的心脏就跟着收紧一回。

  燕枝有句话说得很对,他分明是天底下顶顶温柔、顶顶和气的人,别说对谢仪、对楚鱼,就算是对不认识的亲卫侍从,也总是一副笑盈盈的模样。

  怎么一遇到他萧篡,就变成这样?

  分明不久之前,燕枝还是最黏他的。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从他决定选秀的时候,还是从他把燕枝丢进净身房的时候?

  萧篡也想不明白了。

  总之,听话。

  听话是最要紧的。

  要哄燕枝高兴,先从听燕枝的话做起。

  至少不要再让燕枝因为他而掉眼泪了。

  萧篡垂下眼睛,暗自将燕枝方才说过的话,放在唇齿之间,细细咀嚼。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以前……

  不知道念了几遍,案上烛焰忽然晃了一下。

  “噗呲”一声轻响,蜡烛烧到尽头,直接熄灭了。

  萧篡却没有反应。

  他仍旧坐在案前,盯着被他揉皱的纸张。

  像是他已经把纸上的东西背下来了,又像是他在黑暗里,也一样能看清。

  不论如何,他只知道,他喜欢燕枝,他只喜欢燕枝。

  只要能让燕枝留下来,他什么都能学,什么都能做。

  *

  船头破开江水,江水潺潺,流淌而过。

  不知道过了多久,隔壁船舱里,忽然传来燕枝起身的动静。

  萧篡猛地抬起头,才发现窗外天色已然大亮,自己在案前坐了一夜。

  燕枝起来了!

  他赶忙站起身,准备出门去,把自己苦学一晚上的成果,展示给燕枝看。

  可他刚走到门前,忽然发现自己身上狼狈得很,伤口血迹都凝住了,衣裳也乱糟糟的。

  就像在外面泥坑里打了滚,跑回来的野狗。

  脏死了!臭死了!

  他怎么能这样出去见燕枝?

  萧篡一面留意着隔壁的动静,确认燕枝还在舱里,一面大步走到榻边,把穿了好几日的衣裳换下来。

  就算鲜血凝结,黏连着伤口和衣料,他也毫不在意,用力一扯,便将衣裳扯了下来。

  只是这样,他身上伤口又被扯开,又开始流血。

  萧篡皱起眉头,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都流了一晚上了,怎么还没流干?

  还没完没了了?

  他走到木盆边,从冰冷的清水里捞起巾子,简单擦拭一番。

  昨夜亲卫自然也给他送了水,是他自己不用,非要去找燕枝。

  把身上血迹擦干净,萧篡又拿出大夫给的伤药,拔开木塞,往伤口上倒了点。

  伤药是寻常随处可见的金疮药,萧篡自恃身强力壮,不常拿出来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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