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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玉珏碎成殇

  公元前210年秋日,我在长城堞口接到父亲病重的密报时,楚离歌正在给楚地伤兵换草药。

  她的捣药杵"当啷"落地,砸翻了盛着艾草的陶钵,绿色药汁泼在她裙裾上,像极了楚地云梦泽的水藻——三年前,我曾在她的帕子上见过这样的水藻纹,那时她还说要带我去看"泽中芷草盛如星"。

  "跟我回咸阳。"我按住她冰凉的手,触到她掌心新结的茧——这半月她总在深夜磨剑,茧子下方还多了道细疤,形如剑穗,是替楚童挡箭时留的。

  她避开我目光,低头去捡簪子,却在抬头时将银簪插进我发冠,簪头"郢"字对着咸阳方向,"公子可知,楚人束发用玉冠,以表对天不敬?"

  她指尖划过我耳垂,带着北疆霜雪的凉意,"可我偏要你用这银簪,像个楚人那样......"

  她没说完的话,被风中传来的楚歌截断。

  远处的楚地战俘营里,孩子们正用秦语唱着《无衣》,却在副歌处突然转调,成了楚地民谣《黄鸟》:"交交黄鸟,止于棘。谁从穆公?子车奄息......"

  那是哭悼殉葬者的调子,让我想起楚离歌曾说,楚地孩童被割舌前,都会唱这首歌。

  当晚,蒙恬送来的密信在案上展开时,我正在研究楚离歌的绣样。

  她近日总在绣秦式云纹,针脚却暗藏楚地雷纹,此刻与密信上的字迹一比对,竟分毫不差。

  "待扶苏继位,可图大事"几字被泪水晕开,右下角盖着"楚郢都尹"私印——那是楚离歌父亲的官职,却在二十年前随郢都陷落而消亡。

  我摸着印泥里夹杂的细发,认出是楚离歌的鬓角碎发,混着楚地特有的蓝草汁液。

  "她在帐外跪了三个时辰。"蒙恬声音沙哑,手按剑柄却不看我,铠甲上的秦式饕餮纹与楚离歌绣的雷纹重叠,"末将的人看见她对着南方烧的不是纸钱,是......王翦的画像。画像上的箭洞,与她锁骨下的刀疤形状吻合。"

  我掀帐而出,月光将她身影刻成薄脆的冰,膝前摆着修好的玉珏,断口处用金丝线缠着枚秦国箭镞——正是当年射穿她父亲咽喉的那类。

  箭镞上刻着"王"字,与伤兵匕首上的刻痕如出一辙。

  "你父亲是不是死于'楚地献图'的陷阱?"我捏住她下巴,迫使她抬头,触到她颚骨下的淋巴结在跳动,"王翦诈降时,用的就是刻着司命星的密信,对吗?"

  她瞳孔骤缩,像被剑尖抵住咽喉的兽。

  我听见自己心跳如鼓,想起她初遇时对《商君书》的精准反驳,原来早在那时,她就已熟读秦法——为的是替父报仇,为的是救楚地遗民,也为了......我不敢深想。

  "是。"她忽然笑起来,眼泪掉进玉珏凹痕,在月光下凝成冰晶,"他带着假地图去秦营,以为能换得楚民生机,却被王翦割了舌头,剜了膝盖,挂在郢都城门示众。"

  她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的刀疤,形如弯月,"这是我十六岁那年,替他剜去'楚囚'刺字时留的。你知道吗?"

  她凑近我,呼吸里有艾草的苦味,"秦军的烙铁,比楚地巫祝的火盆还烫。"

  我踉跄后退,撞翻了她身后的药架,艾草与杜若香混在一起,熏得人头晕。

  药罐滚落时,露出底下的楚地巫蛊人偶,心口插着支刻着"秦"字的银针。

  "所以你接近我,是为了用虎符调兵?"

  我摸出袖中残片,那是前日从她枕下偷来的,上面隐约有"楚地义军"字样,"可这玉珏里根本没有虎符,你骗我!"

  她猛地夺过残片,按在掌心,指缝间渗出血珠:"虎符本是两半,我用调兵那半换了三百楚民活路,只剩这半......"

  她忽然贴近我,呼吸喷在我耳垂,带着北疆的沙砾味,"是想等你继位时,做你的......传国玉玺。用楚地的血,铸你大秦的印,多好的主意,对吗?"

  夜风卷着沙砾扑来,她颈间胎记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像片被揉皱的楚地版图。

  我想起她替我修玉时,用的正是父亲制作传国玉玺的金丝线,原来从始至终,她都在编织一场用真心作饵的局——可为何,我在她眼底看见的不是算计,而是溺水者的绝望?

  "明日随我启程。"我转身时,听见她在身后低语:"公子可知,楚地有种蛊,叫'同命'?下蛊者与被蛊者血脉相连,一方死,另一方......"

  她声音渐低,像被风吹散的楚歌,"公子以为,我为何总在你受伤时心慌?"

  我没有回头,却在袖中握紧她塞来的银钉,司命星纹路间嵌着血垢,边缘刻着极小的字:"以血饲之,生死与共"。

  那血垢里,有我的,也有她的。

  远处传来狼嚎,像极了她昨夜梦中的呜咽——她喊着"阿爹",却在我触碰时,将后半句"别杀他"咽进喉咙。

  而我此刻想喊的"别离开&q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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