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40


  小黑声音更加沉重:“早知道他有此一劫,我怎么都要未雨绸缪地替他把后人教养得正常些才是。”

  梦里同样下着潇潇细雨,时节却已到了芳菲落尽的晚春。

  僻静山间,一片胭脂色的花瓣悄然从屋檐滑下,轻轻飘坠在提笔画符的少年梨襟,仿佛生根了似的,无论如何都无法摘下。片刻后,落蕊幻化为一个粉瞳墨发的妙龄少女,紧贴着他坐下:“棠哥哥,这是什么符?”

  楚见棠边写边答:“承平符。”

  梨梨好奇问:“这东西道观里遍地都是,真的能保平安吗?”

  她身上花香四溢,楚见棠微抿着唇,道:“符咒之力与书写者本身的功德相关。”

  眼见墨迹半干,梨梨伸手取来,摆弄着问:“你有多少功德?”

  “不多。”

  那这符便没什么用处了。

  梨梨把符纸翻来覆去折叠了半晌,突然问:“棠哥哥,你会折纸鹤吗?”

  “不会。”

  “那你学一下嘛。”梨梨故意使劲晃着他的胳膊,“等你学会了再教我。听说凡间有个传闻:只要每天折一只纸鹤,坚持一千天,就能给喜欢的人带来幸福。”

  墨水滴洒在白道服上,爱洁的少年不由皱眉:“功德不足,多折无益。”

  这般不浪漫,梨梨忍不住“嘁”了一声,故意把沾了墨的指尖往他身上抹。少年闪避不过,干脆不再理会她,一手持剑,一手拿起画好的符纸,口中吟诀,试着与剑共鸣。

  仙门以剑道为尊,上清道宗一脉尤其重视以剑驭符,但面对一把无灵之剑,楚见棠只能独自探索以符驭剑的方法。

  风雷水火咒诀依次念过,剑上符文始终没有任何变化。梨梨看了片刻便哈欠连天,化为原形,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待一觉转醒,看他仍执着着练剑,心头微微触动。

  虽然没办法赔上剑灵,但她可以寻些别的补偿。

  “棠哥哥,你的生辰是哪天?”

  “七月二十。”

  梨梨数了数日子:“那你记得在山门外等着我的生辰礼。”

  楚见棠收剑入鞘,回眸问:“为何要送我生辰礼?”

  “赔不了剑灵,赔别的礼物给你啊。”梨梨眨巴着眼睛道,“你不会讨厌我一辈子吧,棠哥哥?”

  楚见棠:“为何要讨厌你?”

  他生来便不会感受这样的情绪。

  “真不讨厌?”

  “嗯。”他同楚寂尘的孽缘,还要从两百年前的仙妖战后说起。

  那时的他还是个初出茅庐的狐族医修,出山遇到的第一个病人就是被天雷劈得不成人样的楚见棠。好在楚道君天生道骨,在他三脚猫的施救功夫下,居然自己从鬼门关爬回来了。

  无论邵忻问什么,楚见棠只攥着拳,从不回答。直到白骨生肉,伤口结痂,一双眼从猩红转为深黑,终于舒展十指,张口道:

  “邵忻,帮我找她。”

  他掌心,是半痕极薄极淡的牡丹残瓣,一见光便化作轻灰。

  世人都道,楚见棠自楚梨死后便疯魔了。

  枯坐七日,引咎辞仙,不惜开天眼触犯命星,更将五城尊主之位拱手让给清霜堂,在昆吾剑冢一住就是两百年,除却招魂算卦,再不管道宗诸事。

  要不是知道楚见棠自幼断情丝,还真以为他用情至深呢。

  然而,任是当世修为首屈一指的寂尘道君,也算不准同自己关系密切的楚梨的卦,邵忻自此便多了一个闲差——

  替楚见棠问卦。

  “月蚀常见得很,算不了什么特异天象,你自己数数这两百年总共见了多少次了!有闲这工夫望天倒不如回去炼剑,不想管那死透了的剑灵,就把半步入魔的道心好好稳一稳。实在不行点几个上清道宗的新弟子收拾一通,也算给你这个从不露面的老祖立威了。”

  楚见棠静静听着牢骚话,眸色转暗,不再多言。

  寻常阁雅间为半开放布局,抑扬顿挫的唱词从红栏底传来,余音绕梁,熏心醉人。

  邵忻半晌听不见回话,只以为他走了,爬起身才见楚见棠还立在一旁发痴,背后剑鞘空空荡荡,眼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寄棠剑呢?”

  “门外。”

  梨梨故意曲解他的句意,粲然笑道:“我毁了你的剑灵,你都不讨厌我,果然是喜欢我的。”

  楚见棠眸中闪过一瞬无奈:“我四岁那年为妖邪所伤,情丝尽断,何来喜恶?”

  穿堂风过,梨梨借势漂浮起来,指尖散开无数绯粉灵流,像一只自由无拘的粉蝶。她轻盈凑到他眼前:“没关系,那我喜欢你就行了。”

  这一次,少年没有退却,反而目光灼灼看着她:“你喜欢我,是没有任何因由的吗?”

  眼底波光平静,仿佛能看破所有谎言虚饰。

  “喜欢”是世上最易糊弄人的托词,少年道君每次出山,她能都恰到好处地现身,当然是有所图谋的。

  梨梨心跳一滞,一把抱过他,埋着脸不让他戳破伪装,欲盖弥彰锤着少年脊背:“没有理由,

上一页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