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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枝也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是谁,是行刑人,还是陛下。

  他在漆黑的梦里,不断地跑,不断地跑,试图跑出这片无边的黑暗。

  就在这时,一个湿漉漉、黏糊糊的东西,缠上了他的手腕。

  是什么东西在舔他的手腕?

  温温热热的,还有点儿刺痛。

  燕枝在睡梦之中,不由地皱起眉头。

  是陛下吗?

  一定是陛下。

  只有陛下会这样对他。

  可是他身上好难受,头也晕晕的,他不想……

  他想歇一会儿,让他歇一会儿吧。

  他不想现在和陛下……

  “不要!”

  燕枝猛地睁开眼睛,抬手一推,将面前的东西推开。

  “不要……我不要陛下……”

  燕枝从榻上坐起来,牵动身上伤口,又是一阵闷疼。

  他捂着心口,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喘着气。

  幼狼被他忽然一推,往后一滚,在榻上翻了两个跟头,但很快又爬起来,摇着尾巴跑到他面前。

  燕枝定睛一看:“糖……小狗?原来是你!”

  他还以为是陛下呢。

  可把他吓坏了。

  燕枝连忙把“小狗”抱起来,摸摸它的皮毛:“对不起,对不起,你有没有摔疼?”

  幼狼摇着尾巴,“嘤嘤”叫着,似乎完全不记得方才的事情。

  燕枝问:“你怎么进来的?偷溜进来的?你想我了?还是宫人们没给你弄吃的?你饿了?我知道了,你是不是看见我手腕有伤,所以想帮我舔一舔?”

  他问了一长串问题,这才恍恍惚惚地反应过来,被自己逗笑。

  “对不起,我忘了,你不会说话。”

  幼狼尾巴呼啦呼啦地转,跟风车似的。

  “不会说话也好。”燕枝垂下眼睛,“不会说话,就不会说伤人的话了。”

  他转过头,看了一眼帐外。

  帐外昏昏沉沉,没点蜡烛。

  内殿里安安静静,一点动静也没有。

  说明没有旁人在。

  燕枝压低声音,小声问:“小狗小狗,陛下是不是出去了?你进来的时候,有没有看见他?”

  他想了想,自问自答:“应该是没有吧。要是陛下在外面,你就进不来了,对不对?”

  “其实我……”

  燕枝话说了一半,忽然感觉喉咙有点儿干,卡住了。

  他连忙回过身去,掀开帷帐,拿起榻前小案上的茶壶茶杯,先给自己倒了杯水。

  壶里的水还是温的,入口刚刚好。

  燕枝喝了两杯,感觉好多了,才回到榻上。

  幼狼趴在榻上,燕枝也趴在它面前。

  一人一狗,都用清凌凌的双眼,望着对方。

  燕枝问:“小狗小狗,你能帮我保守秘密吗?”

  幼狼甩着尾巴,“嗷呜”了一声。

  燕枝捧着脸,笑了一下:“我知道了。你想说,就算你想泄露秘密,你也说不了话,所以我可以放心跟你说话,对不对?”

  他放下手,低下头,整个人趴在床上,把脸埋进被褥里,看不清表情。

  “我想说——”

  “我……我不要喜欢陛下了。”

  说胡话、说梦话,和在清醒的时候说出这句话,是完全不同的。

  燕枝赌上了自己仅存的全部勇气。

  可他的声音又轻又快,就像羽毛一样,轻轻扫了过去,似乎没有什么分量。

  为了说服自己,燕枝又小声道:“因为陛下太凶了、太坏了。”

  “他总是欺负我。他骂我是‘蠢货’,他骂我是‘小狗’,他还咬我。”

  “看——”

  燕枝伸出自己的手腕。

  “这就是陛下咬的。”

  “陛下也骂过你,他骂你是‘傻狗’,他还动不动就踢你。”

  “所以你——”

  燕枝真诚地望着幼狼,试图从它这里,寻得一点儿认同。

  “也不喜欢他,对吧?”

  幼狼又低低地“嗷”了一嗓子。

  对,他不喜欢那个凶巴巴的男人。

  他喜欢面前这个温温柔柔,会给自己弄吃的喝的,会抱着自己玩儿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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