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放在哪儿吗?会拧瓶盖吗?”
“会。”
“等会儿太医过来,就别让他们诊脉了。”
“是。”
“等你好了——”
萧篡批阅奏章的动作一顿,没有再说下去。
或许他自己也不知道,等燕枝病好了,他想带燕枝去做什么。
燕枝下意识接话:“就把奴阉掉?”
“哐”的一声,萧篡用力将手里的朱砂笔拍在案上,猛地转过头,看向燕枝。
燕枝被他吓了一跳,赶忙直起身子,跪坐端正。
正要请罪,可下一刻,萧篡就钳住他的肩膀,把他抓到自己面前。
野兽一般狩猎搜寻的目光,在燕枝的脸上梭巡,想从他脸上看出一丁点儿的端倪。
萧篡宁愿燕枝是故意的,他还记着前阵子的事情,故意记仇,所以故意说这样的话来气他。
可是没有。
燕枝的脸还是燕枝的脸,只是因为生病,又瘦了一些,脸颊肉也少了。
他被萧篡忽然的动作吓得脸色发白,但一双眼睛还是清凌凌的,毫无杂质,疑惑地望着他。
他是在顺着陛下的话说下去,陛下为什么要发怒?
——他不是故意的,他就是这样想的!
萧篡厉声质问:“朕何时又说,要把你阉掉了?”
“前……”燕枝悄悄掰着手指头,“前几日。”
“不是已经把你从净身房里抱出来了?你怎么还想回去?”
“可是……”燕枝小声道,“可是谢公子还在净身房里啊,陛下说,奴与他只能有一个……”
“谢仪?!”萧篡登时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想着救他,这么多日过去,他早就饿死了!”
燕枝小声解释:“三日饿不死人的。”
他当时在净身房里饿了五日,也没死掉。
燕枝这几日一直惦记着谢仪,但是怕陛下生气,所以都没敢提起。
他原本的计划很简单,就是让谢仪忍几日,等他被阉掉,再向陛下求情。
这样就能一举成功,把人给救出来。
燕枝一脸认真:“陛下,谢公子与奴并无私情。只是他因奴获罪,被奴牵连,奴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所以才……”
“他早就回家去了!”
“真的吗?”燕枝眼睛一亮。
“他早就回家去了。”萧篡深吸一口气,别过头去,“朕早就让人把他放了,就在你醒的那日。”
“太好了!”燕枝一听这话,马上露出笑容,真诚道,“多谢陛下!”
他并不怀疑这话的真实性。
陛下不会撒谎的,陛下也不屑于撒谎。
没有人因为他的缘故受罪,这样就再好不过了。
“你就这么想被阉掉?”萧篡目光沉沉地看着他,“这几日都惦记着这件事?”
“奴……”燕枝收敛了欣喜的表情,正色道,“因为陛下总这样说,所以……”
萧篡面色阴鸷,垂眼看他,似乎已经到了极度不悦的边缘。
燕枝想了想,反过来安慰他:“其实陛下说的也对,奴在宫中当差,至今仍未净身,确实于礼不合。况且……”
况且他与陛下在榻上,他确实也没出什么力。
就算日后要出宫,他也没有想过要娶妻生子。
所以,被阉掉也没关系。
就当是……
“朕不会再说了。”萧篡忽然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
“唔?”燕枝抬起头,眨巴眨巴眼睛,不解地看着他,“陛下说什么?”
声音太低了,他没听清。
终于,萧篡在燕枝坦荡探寻的目光中,败下阵来。
萧篡抱起燕枝,把轻了许多的燕枝放在腿上,抱着他,把下巴搁在他的肩上,拿起笔,继续批阅奏章。
他的声音依旧很低,像是从胸膛里发出来的一般。
——“以后不会再说了。”
*
其实,陛下说第一遍的时候,燕枝就听见了。
陛下说,以后不会再说把他阉掉。
但燕枝不信,也不想欢天喜地地谢恩。那样显得他很傻,随随便便就又被骗了。
所以他假装没听见,故意问陛下。
陛下总把阉了他挂在嘴边,时不时就吓唬他一下。
说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说改掉就改掉?
燕枝不敢把陛下的许诺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