蕴玉颔首,挺直脊背上了候在外间的辇车,一路朝乾盛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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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乾盛殿前,江尘恭敬将车帘掀开,低声道:“容婕妤,请吧。”
蕴玉抬眸瞧了眼朱红色的宫门,提脚下了辇车,一步步朝殿中走去。
甫一入殿,便觉空气冷凝得吓人。
四周伺候的宫人皆屏息敛神,连手中动作都刻意放轻,生怕惹出一丝动静。
蕴玉眼帘微垂,心头一沉,迈着步子踏入殿内。
只见裴玄祁正端坐于御案之上,单手撑着额头,面色冷峻。
似是听见脚步声传来,蕴玉抬眸望去,就见裴玄祁眉眼冷沉,莫名透着一股寒意。
殿中右侧,仪妃侧身立于殿中,眉眼含笑,瞧着颇为得意。
在她身后,栖梧亲自提着一只药罐,那药罐罐身斑驳,边角残破,显然已用了许久。
见状,蕴玉心中有了底,缓缓收回视线,平静走至殿中,朝裴玄祁盈盈一拜,温声道:“妾给圣上请安,圣上万安。”
上方,裴玄祁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良久未语,半晌才终于抬了抬手,淡声道:“起来吧。”
话音刚落,仪妃便低低一笑,眼角眉梢都带着藏不住的讥诮与快意:“容婕妤倒是耐得住性子,这般久才来,莫不是仗着圣上的宠爱,恃宠生娇了?”
她说完,眸中划过一丝恶意,她就不相信,蕴玉此次还能全身而退。
不等蕴玉回话,裴玄祁却有些不耐,冷声道:“将东西呈上来。”
栖梧闻言,立即踏上前来,将那只半旧药罐双手捧着,递到蕴玉面前,清声道:“容婕妤可认得此物?”
第97章 人证蕴玉不动声色,只垂……
蕴玉不动声色,只垂眸看了一眼。
那药罐就是平日里太医院最常用的药罐,许是年成太久,原本青瓷的药罐如今已被烟火熏的灰黑,早已瞧不出原本的釉面光泽,就连口沿也缺了个小角。
她淡淡收回目光,并未搭理栖梧,反倒抬眸望着御座之上的帝王,轻声开口道:“圣上这是什么意思?”
此话一出,就连仪妃都有些愣住。
公然反问圣上的,蕴玉还是头一个。
裴玄祁本就垂眸盯着蕴玉,闻言,面上神情不变,眸中却有冷光划过。
他眉间郁气翻涌,偏生眼中寒霜,较之常日大不一样。
须臾,裴玄祁冷笑一声,偏了偏下颌,似笑非笑地瞧着蕴玉处变不惊的娇颜。
半个时辰以前,他尚在殿中处理军中事务,江尘忽然来报,道是仪妃有急事请奏,他本不愿搭理,江尘却道,此事有关容婕妤。
听到容婕妤三字,裴玄祁心中一软,到底将仪妃传了进来。
却不料,仪妃当即便命栖梧捧着这只药罐踏了进来,口口声声说蕴玉许久未孕,皆因她私下服用避子汤,其言辞恳切着实不像作假。
裴玄祁当时并未言语,可额角却疼的厉害。
昨夜枕席之间,他还刻意勾了她要了一遍又一遍,磨着她自个儿说要替他诞下皇子。
如今真是像极了一场笑话。
无论是身为男人还是身为帝王,蕴玉此举都是将他的自尊踩在地上肆意践踏。
思及此,裴玄祁眸色一动,终是开口道:“朕的意思,你不明白么?朕在问你,这药罐中,曾熬制过什么药?”
他话音一落,仪妃瞧着裴玄祁面色不虞,当即便上前轻笑道:“圣上问话,容婕妤为何不答,难不成,是害怕圣上知晓了真相,你再没有往日恩宠?”
仪妃眼带讥诮,呵,恩宠?
待她将此事坐实,别说恩宠,只怕蕴玉连小命也保不住。
蕴玉听得仪妃冷嘲热讽却恍若未闻,只淡淡抬首,唇边勾起一抹嘲弄的笑意。
“圣上。”她嗓音轻柔:“方才江大监来风华阁传唤之时,妾开心极了。”
“妾原以为,是圣上得了空,想要见妾,却不成想,竟是为着旁人的谗言。”
裴玄祁眼底一动,瞧见蕴玉唇边笑意,喉间似乎堵了一团东西,不上不下难受得很。
仪妃见状,生怕裴玄祁被蕴玉说动,脸色一变就道:“谗言?本宫堂堂妃位,哪来的功夫来陷害你一个小小的婕妤?”
她嗓音愈冷:“本宫劝容婕妤还是莫要拖延时间,赶紧招了的好。”
蕴玉神色不变,只认真注视着裴玄祁,那双澄澈的双眼中不见半点慌乱,只余一丝执拗:
“妾不知仪妃娘娘对圣上说了什么,只是圣上既然问了,那妾便说。”
她嗓音一顿,似是极难开口,半晌,才听她艰难道:“圣上也知,妾出身低微。”
“当初妾在浣衣局时,寒冬腊月,也需用冰水浆洗衣裳,因此身子落了寒,难以有孕。”
“只是妾爱慕”她一顿,唇边笑意愈发自嘲,继续道:“终是生出些妄念,便偷偷朝薛充华讨了副调养身子的方子,私下熬了服用。”
“你撒谎!”尚未等蕴玉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