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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两位贵妃,其容貌都在皇后之上。可皇后用的着比容貌吗?只要君王不是昏君,皇后向来不是以容貌坐后位的。

  宋受勋站出来,呵斥道:“礼乐崩坏,国之所以亡矣!宋氏,你在藐视太后,藐视皇后吗?”

  宋氏抬起头来,“后妃见君王,自当以拜!我夫君虽为亡国之君,但亦是国君,我亦为后!帝王乃是天子,自有礼乐以来,无有不尊前朝皇室的例子。二王三恪,这是自尧舜禹时便有的古制。新王朝建立,须得册封前朝皇室为王侯,待之以上宾。”

  二王三恪,确实有这么一个制度。但尧舜禹的时候是禅让制,新王与旧王之间,是没有仇恨的。比如舜继位,就得优待尧的儿子。到了禹继位,不仅得优待舜的儿子,还得优待尧的儿子。

  因着尧舜禹只禅让了三代,所以,这个二王的意思就是,要追封新王朝的两个王朝的皇室。

  三恪,恪是尊重、礼遇的意思。是给后世定下的规矩,就是说新朝建立,至少得册封之前的三个王朝。

  当然了,也是因为这个规矩,哪怕王朝更迭,国家不散的一个原因也在于,都承认王权来自于前朝。

  这个理摆在这里是对的!谁也不敢反驳这个话。但是自尧舜禹之后,王朝的建立,那都是建立在一方灭了另一方的前提之下的。对活人那是绝不容情,对死人可以很大方的册封。

  这个宋皇后是蠢吗?

  也不是!为什么呢?因为她把尧舜禹搬出来了,尧舜禹是禅让,是合理的即位,是明君。那同理,金家继承了陈家的江山,不合理吗?难道不是太祖圣明,效仿尧舜禅让了皇位?难道不是武昭帝和文昭帝贤明,才能继承皇位?

  她很聪明的给了皇上一个理由,在她看来,这就是一个双赢的局。她自己得到优待,而皇帝正可以此为借口,确立正统地位。

  可这就有个弊端,将来皇上传位是传亲儿子呢?还是禅让给其他人呀?

  文昭帝从没觉得他不是正统,他要是愿意接受这套说辞才见了鬼了。

  可谁知道文昭帝还没说话呢,太后却开口了:“很是!很是!尧舜禹是明君,明君定下的规矩怎么能不守呢?”

  林雨桐:“………………”这是侄女像姑姑吧!长公主那个性子总算是有了出处了。

  这是一国太后,说出这样的话来怎么办呀?皇上驳斥了,岂不是说皇上不孝?

  满朝的人都朝太后看去,太后一脸的迷茫,“哀家说的不对?”说完不由的朝一个方向看去。林雨桐顺着太后的视线找过去,那里站着一片大臣,并不能确定她看的是谁。她把每张脸都记住,然后收回视线。

  皇后轻笑一声,“母后说的是,二王三恪怎么能不遵守呢?合该礼遇南唐皇室。”说着就看圣上,“您说呢?”

  文昭帝轻笑一声,“这话很是!一代帝王,殉国而亡,朕准其厚葬。着礼部拟定谥号!其子李南臣为安乐侯,其女李南师,册封为谨谕郡主。其后妃诸人,准其为南唐末代国君守丧。宋皇后与其夫感情甚笃,朕体察其意,准其做居士为其夫祈福……钦此!”

  宋皇后愕然的抬起头来,谁知道文昭帝直接起身,携了皇后的手率先离开了,谁都没搭理。

  一回乾元宫抬手就摔了一个杯子,“糊涂!”

  皇后一抬手将吓的跪了一地的宫人都打发了,才要说话,吕公公就急匆匆的来了,“陛下,娘娘,太后娘娘嚷着要哭太祖和先帝去……还……还……”

  “还什么?”

  “还拿了白绫要去奉先殿,说是干脆也勒死她了事!”

  皇后面色一白,什么叫做‘也’勒死她!不知道的还以为圣人都勒死谁了一样。

  文昭帝的手都抖了,皇后一把摁住了,“您呆着,不要紧!这事我去处理!这事也只能我去处理!”

  不!朕不能把你一个人扔下!他蹭的一下站起来,“走!看她还要怎么闹。”

  林雨桐还没到寝宫的门口呢,寝宫门口已经站着太后身边的人了,“郡主,太后娘娘宣召,请郡主去奉先殿。”

  奉先殿本不是她能去的!但这话不能说,在太后的心里,怕是也把林克用当太祖的儿子吧。

  她什么话也不能说,只能抬脚往奉先殿去。

  几个公主都脚步匆匆,桐桐的消息没那么快,心里猜测可能是太后觉得最后皇上和皇后先走这个事惹的太后不快了,但没想到的是,太后在奉先殿里,这会子拿着匕首抵在脖子上,正哀哀的哭泣。

  才站定,韩宗道和林克用就被带到了。然后奉先殿的大门一下就关上了。

  除了主子,再没有别人。

  太后停下了哭声,手里的匕首却没松开,只看着文昭帝,“今儿这里,没有一个是外人。那咱今天就来说说家事!我是太后,是你娘,是生你的亲生母亲……我不能说话吗?我说的话不对吗?我自小,父母偏疼,便是家境贫寒,父母也不曾苛待。待大了,嫁于你父!你父虽只是猎户,但也敬我怜我,从未有不尊重之举。生下你们兄弟,你父为了采药给你治病,摔下山崖,一命呜呼……我们母子生计全无,是你舅舅将我们接回家……自回了娘家,你舅舅怎么对我的,你是看在眼里的?你舅母是如何待我的,你也是看在眼里的?他们可曾有谁慢待过我?我这个太后不是你册封的,是你弟弟,是我的济世册封的……他若在世,又怎会这么待我?他若在世,又岂容你这般待我?我一生的悲苦,皆因你而起!若不是你,你父亲不会死;若不是你,你兄弟不会死;若不是你,你舅舅……”

  “他舅舅怎么样?”

  话没说完,从奉先殿的牌位后面传来了一声颇为威严的声音,紧跟着一身劲装,却花白了头发的女人从后面走了出来,再问了一声:“他舅舅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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