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冥脸上的沉痛如同劣质的泥壳,在玉佩光芒刺入眼帘的瞬间,裂开了一道细微却致命的缝隙。那缝隙之下,是猝不及防的错愕,随即被一层更深的冰寒覆盖。他的目光死死锁住那枚流转着灵光的青鸾玉佩,仿佛要将它看穿。他当然记得这玉佩!涵婓从不离身!影像里的“涵婓”腰间…确实是空无一物!该死!百密一疏!千影镜能回溯光影,却无法凭空造物!他心思电转,无数念头在脑中疯狂碰撞——如何补救?如何将这该死的疏漏抹平?绝不能功亏一篑!
“荒谬!”徐峥的厉喝打破了短暂的死寂,他须发戟张,眼中怒火更炽,“一枚玉佩能证明什么?焉知不是你屠村之后,唯恐暴露,故意摘下藏匿,此刻再拿出来故弄玄虚,混淆视听!”他绝不相信青冥会构陷同门,更不相信千影镜这上古奇物会出错!这必然是涵婓的垂死挣扎!
“摘下藏匿?”涵婓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声嘶哑而悲怆,攥着玉佩的手指因用力而骨节咯咯作响,指缝间甚至渗出了细微的血丝,“徐长老!此玉乃我母以心血神魂温养,与我性命交修!离身片刻便灵光黯淡!自我记事起,它从未离开我身侧三尺!纵是沐浴就寝,亦贴身携带!你告诉我,我如何能在屠村之时将它‘摘下’?又如何能在被你们围堵质问时,将它‘藏匿’?又如何在罡柱禁锢、众目睽睽之下,将它凭空变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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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每一句质问都掷地有声,如同重锤,敲打在众人紧绷的心弦上。玉佩上那青鸾尾羽的灵光,随着他激荡的情绪似乎更盛了几分,散发出一种温暖而坚韧的生命气息,与他此刻的狼狈绝望形成鲜明对比,无声地诉说着它的真实与恒久。
“这…似乎…确有几分道理?”云渺阁一位素以谨慎着称的女长老,目光在涵婓手中的玉佩和青冥脸上来回扫视,眉头紧锁,低声对身旁的同门道,“暖阳白玉温养不易,离体则灵性渐失…若此玉真如他所言,从未离身…”
“哼!强词夺理!”万剑冢的长老依旧怒目而视,但语气中那份绝对的笃定已悄然松动了一丝,“焉知不是你用了什么邪法,暂时压制了玉佩灵光,营造离身的假象?影像之中,你衣袍染血,混乱不堪,一枚小小玉佩被遮蔽或遗失,有何稀奇?”
“被遮蔽?遗失?”涵婓猛地将玉佩举得更高,让那莹白的光芒几乎要刺入高台上每个人的眼睛,“诸位长老!请睁大眼睛!仔细看那影像!影像之中,‘涵婓’行走、转身、抬手…每一个动作,衣袍摆动!那左腰侧的位置——”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撕裂般的穿透力,“可有任何被玉佩撑起的轮廓?可有任何被玉佩垂坠牵拉的迹象?可有任何一丝一毫属于暖阳白玉的灵光?!”
死寂再次降临。这一次,连徐峥都一时语塞。无数修士下意识地在脑海中回溯那刚刚消散的光影画面。画面中的“涵婓”,玄衣染血,衣袍在走动和转身时确实有清晰的摆动…那左腰侧…似乎…真的是一片平坦?并无任何凸起或灵光闪烁的迹象?一丝微弱的寒意,悄然爬上了一些人的脊背。难道…那影像真的…
“吼…”一直承受着雷劫反噬、痛苦低吼的帝君兽,此刻也艰难地昂起巨大的头颅,布满血丝的黄金竖瞳死死盯住高台上的青冥,喉咙深处滚动着压抑的、充满威胁的低沉咆哮。它感应到了!就在主人拿出玉佩质问的那一刻,青冥身上那原本完美无缺的“悲愤”气息,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却无比真实的波动!那是被戳破伪装的惊慌!
高台上的气氛陡然变得微妙而紧绷。几位长老的目光不再是单纯地锁定涵婓,其中蕴含的审视和疑虑,如同无形的探针,开始悄然刺向一直扮演着“大义灭亲”角色的青冥。徐峥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他并非愚钝之人,玉佩的疏漏太过突兀,如同完美画卷上的一道墨渍,无法视而不见。他缓缓侧过头,目光锐利如刀,射向身旁的青冥,那眼神不再是完全的信任,而是带着不容回避的审视和沉重的压力。
“青冥师侄。”徐峥的声音低沉,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这玉佩…你作何解释?千影镜回溯之景,为何独独缺失了此物?”
所有的压力,瞬间如山崩海啸般压向青冥!
青冥的身体几不可查地绷紧了一瞬,随即迅速松弛下来。他脸上那凝固的沉痛如同冰雪消融,迅速被一种更深沉、更复杂,混合着震惊、恍然、痛心疾首的表情所取代。他迎着徐峥和诸位长老审视的目光,非但没有慌乱,反而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艰难的决心,眼中甚至浮现出一层痛苦的水光。
“玉佩…”青冥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那并非伪装,而是被逼到悬崖边缘、不得不做出“艰难抉择”的极致压力所致。他缓缓地、极其沉重地摇了摇头,目光扫过涵婓高举的玉佩,又转向涵婓那张写满冤屈与恨意的脸,最终落回到徐峥身上。
“徐长老…诸位前辈…”青冥的声音充满了苦涩与挣扎,“弟子…弟子原本实在不愿…在此时此地…再拿出此物…这无异于在涵婓师弟的伤口上…再撒一把盐…”他闭了闭眼,仿佛承受着巨大的内心煎熬,“但事已至此,真相…真相绝不能被混淆!”
他猛地睁开眼,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一种近乎残酷的“决绝”所取代。他不再看涵婓,而是转向刑堂后方侍立的一名玄天宗执事弟子,沉声吩咐,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落针可闻的刑堂:
“去!将我今晨呈交执法堂,言明需以‘玄冰断念匣’封存、留待宗主亲自过目的那件‘证物’…取来!”
玄冰断念匣!
这几个字如同冰冷的毒针,瞬间刺入涵婓的耳膜!他高举玉佩的手臂猛地一僵,一股比玄冰石台更刺骨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直冲头顶!玄冰断念匣…那是玄天宗用来封存极度阴邪、或蕴含强烈执念怨念之物的法器!青冥…他还准备了什么?一股强烈到几乎令他窒息的、极其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巨手,狠狠攫住了他的心脏!
那名执事弟子领命,迅速转身离去。整个刑堂陷入了更加令人窒息的死寂。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追随着那名执事弟子消失的方向。玉佩带来的那一线微弱的、摇摇欲坠的曙光,瞬间被青冥这突如其来的“证物”蒙上了一层厚重的不祥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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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死寂中缓慢地流淌,每一息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涵婓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