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撤职

  第二天,司寒霆打开办公室门时,方云白正对着账本啃馒头。

  碎屑掉在“棉衣三十四件”的条目上。

  “走,去仓库。”

  方云白扯下墙上的驻防表拍在桌上,“三连三十人,孟海风多报四件,够给炊事班换新衣了。”

  仓库铁门在晨雾中吱呀拉开,司寒霆的皮鞋尖踢了踢标着“野狼沟”的木箱:“上个月领十顶帐篷,现在剩几顶?”

  管理员老周缩着脖子:“八、八顶……”

  “少的两顶,”方云白掀开箱底,抖出半匹带蓝戳的布料,“在孟家小妹那里吧?针脚还是军用双线。”

  两人转身又扑向供销社。

  刘主任见着司寒霆的军大衣就打哆嗦,翻出发票时手指直颤:“您瞧这‘红星生产大队’的章,比真的小一圈……”

  司寒霆扫过“凤凰烟五条”“雪花膏三瓶”的明细,冷笑一声。

  “给秦岭的树擦雪花膏?”

  转头对方云白,“查他上个月的出车记录,百货大楼后门的停车票该还在他驾驶室。”

  回到部队时孟海风正在操场带操,看见司寒霆手里的发票突然变了脸色。

  “账本上的‘教导员签字’,”方云白抽出真迹对比,“您老手腕抖得比新兵打靶还厉害——”指尖点在歪扭的“员”字上,“巧了,教导员昨天才从师部回来。”

  孟海风的后背撞上单杠,冷汗浸透衣领:“那、那两箱饼干……”

  “两箱压缩饼干,”司寒霆截断他的话,“够一个班撑三天。上个月二连在鹰嘴崖断粮,要不是临时从团部调,现在该给你寄感谢信还是处分书?”

  他掏出地窖里搜出的半块香皂,“军用特供,您家人用得挺舒坦?”

  方云白递过值班表,红笔圈着上个月十五号:“您那天没在岗,却在‘野外勘察费’里报了八十里路——”

  敲了敲百货大楼的停车票,“来回县城刚好八十里,真巧。”

  孟海风盯着桌上的假公章,终于瘫坐在地上。

  司寒霆转身时把账本摔在他脚边,纸页上“撤销军职”的批示还带着墨香:“贪多贪少都是贪,部队容不得老鼠打洞。”

  团部会议室的屋顶响着暴雨,司寒霆推开木门时,烟味混着茶香扑面而来。

  政委李保国夹着卷宗坐在主位,指间的烟头明灭不定,副团长张建业正敲着搪瓷茶杯,茶水在杯壁荡出圈纹。

  那是孟海风去年送他的茶。

  此刻杯底沉着未泡开的茶叶。

  “人证物证都在这。”

  司寒霆将牛皮纸袋摔在长桌上。

  账本、发票、假公章依次滑出。

  “孟海风任连长一年,副营长一年,累计多报物资十七次,涉及棉衣四件、煤油两桶、罐头三箱、帐篷两顶——”

  他抬头扫过众人,“看似不多,却全掐在补给线的关键节点上。”

  张建业的茶杯放在桌面上:“他三年前救过新兵,去年抗洪带队堵决口,三等功勋章还挂在营房墙上!”

  手指轻轻敲了敲司寒霆整理的证据清单,“再说贪的都是些日用品,又没往自己兜里揣钱,犯得着一撸到底?”

  “没揣钱?”

  政治部主任王海涛摔出份证词。

  “他把军用布料和特供香皂给家人用,这不是贪?”

  他转向李保国,“今天放过一针一线,明天就敢搬空仓库!”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映得司寒霆目光发亮。

  “上个月二连在鹰嘴崖,要不是孟海风克扣两顶帐篷,通讯员小王也不会在雨里冻出肺炎。”他抽出张病历单,“高烧40度,肺叶感染,现在还躺在卫生所!连长的职责是什么?是把战士的命护在身后,不是把他们的雨衣偷回家擦皮鞋!”

  张建业的声音低了些:“我没说不处分,降职、记大过都行,撤职太狠了……孟连长打仗出生入死,他老娘还瘫痪在床,……”

  “就是因为是连长,才更要掰扯清楚!”

  王海涛拍了下桌子,烟灰缸里的烟头蹦起来,“他给家里人拿部队物资时,想过三连战士在野狼沟用草绳捆棉袄吗?

  他往家搬煤油时,闻过哨所战士借月光擦枪的苦吗?”

  “仿造公章是什么性质?这是踩穿了纪律的底线!”

  后勤处长周立本一直盯着账本,此刻突然开口:“他每次多报物资都卡在独自值班时,连值班表都敢造假——”

  指了指“野狼沟补给”的签收记录,“教导员在师部开会,他就敢冒名签字,这是把组织程序当儿戏!”

  张建业猛地站起来,茶杯里的水泼在桌面上:“儿戏?他没出过一次大差错!就因为几尺布、几罐罐头,就要砸了他这几年的军龄?”

  张建业转向李保国,语气软下来,“老政委,前几年救灾,在坑道里分窝头,他把自己那份掰给伤员,现在就不能给他个机会?”

  李保国掐灭烟头,目光扫过桌上的假公章和病历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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