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苍烟直起了身子。
居然是新鲜的鱼脍。
颜色透亮的鱼脍,整整齐齐地码在盘里,底下托着晶莹剔透的碎冰,还有些叶片装饰。
再加上一碟酱汁,一壶冰冰凉凉的刚从井里捞出来的西域美酒。
韦苍烟感觉嗓子都冒烟了,恨不得马上打开酒壶解解渴,但是——
他立刻把盒子盖住道:“你居然明目张胆地把酒带到衙门,我看你是疯了。快滚快滚。”
“诶!”
孙令辉十分自然地坐在对面,挤眉弄眼道:“这里可是兵部衙门呐韦大人,这在兵部,你不就是老大吗?喝点酒怎么了,来来来我给你满上……”
“少来那套啊,出去出去,别妨碍老子处理公务。”
“别那么无情嘛。”
“滚滚滚。”
……
半个时辰后。
沈承聿背着手上了台阶,还没进府衙大门,就听里头传来了孙令辉咋咋呼呼的声音。
“你说他是不是个混蛋?!”
孙令辉耳朵通红,醉意微醺,搂着韦苍烟的肩膀不停地说胡话。韦苍烟也没好到哪里去,他一反平日里严肃刻板的样子,看着孙令辉的一排大牙,嘿嘿傻笑了两声。
“谁说的不是?就、就冲他,小时候干的那点破事,老子记他一辈子。”
孙令辉拍腿,哈哈大笑。
“来来来,满上满上……”
沈承聿挑眉,退后两步,抬头瞧瞧匾额,确定没看错,又走了进来。
“哎。说多了都是泪啊,泪。来兄弟,咱们继续喝。”
“喝喝喝。”
沈承聿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两个酒蒙子。
“诶,兄弟,不对劲。”
韦苍烟吧唧吧唧嘴道:“怎么不对劲了?”
“我怎么好像看见沈伏卿他来了。”
韦苍烟揉揉眼睛,摆手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看错了,哈哈。”
“也是哦,也是。”
沈承聿见他俩不为所动,便开口道:“孙令辉。”
孙令辉骤然停下动作。两个人都怔忡了许久,随即意识到他们口中坏话的正主好似是真的来了。
韦苍烟拿起盘子里的叶片,盖在眼睛上,假装看不着。
沈承聿:“……”
一炷香过后。
孙令辉按着自己嗡嗡的太阳穴,痛苦地呻吟了一声。
沈承聿拿起那酒瓶子端详了几眼。
西域来的酒,不烈,却是后劲最大的。
“哎哟哎哟,”孙令辉端起了一杯浓茶,靠在椅子上,道,“这西域的酒就是带劲啊。”
沈承聿问:“是我上次给你带回来的那坛?”
“是,”孙令辉抹了把脸道,“我闻着这玩意儿甜丝丝的,以为不会有多大事儿呢。”
沈承聿冷笑。
他瞥了不省人事的韦苍烟一眼,道:“你胆子还挺大。今日若是被别人抓住,你们两个等着挨参吧。”
孙令辉心虚地干笑。
“咳,那什么,这不是,居山楼今日最后一份鱼脍被我给抢着了,我还没吃过这玩意儿,尝尝鲜。”
沈承聿幽幽地看着他,瞳仁黑乎乎的。
渗人。
孙令辉摸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转移话头道:“那什么,你来兵部有事儿?”
沈承聿本也没想计较,毕竟他们两个都不是自己下属,无须他多管闲事。他随意道:“我明日要出去一趟,军务的事交给你。”
孙令辉张张嘴巴,道:“哦,你上哪儿去?”
“不告诉你。”
孙令辉:“……你赶紧嘎巴一下死了吧行吗?”
所幸沈承聿在好友面前也是十句没有两句正经话的人,故而孙令辉也没多想,只道:“行吧行吧,什么时候回来啊?”
“最快半个月,最晚一个月。”
“哦。”
两个人居然诡异地沉默了一小会。
孙令辉搓搓手道:“长公主……挺好的?”
沈承聿放下二郎腿道:“挺好。孙老夫人如何?”
“康健着哩。她还总念叨着,让你什么时候去我家瞧瞧她,老太太想你呢。”
沈承聿点点头道:“抽空我会去。”
“行。”
沈承聿瞥了韦苍烟一眼,道:“叫下头的人熬点醒酒的汤药过来吧,别耽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