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风裹挟着枯叶掠过青瓦镇,在巷口的槐树上缠成一团团灰黑色的漩涡。林小满攥着奶奶的衣角,看着镇西头那座爬满霉斑的老宅,屋檐下悬挂的铜铃突然无风自动,发出细碎而尖锐的声响,像是指甲在刮擦玻璃。
“别往那边看。”奶奶布满皱纹的手猛地捂住她的眼睛,掌心的温度透过指缝渗进来,却压不住林小满心底泛起的寒意。她听大人们说过,那老宅里住着个鬼婆婆,专吸小孩的血,指甲长得能戳进人的天灵盖,每逢月圆之夜,铜铃声就会变成小孩凄厉的哭喊声。
七岁那年的中秋,林小满跟着父母去邻镇走亲戚。回程时月亮已经升得老高,银白的月光给万物披上一层冷霜。路过镇西老宅时,母亲突然死死攥住父亲的胳膊:“你听,是不是有小孩在哭?”
林小满竖起耳朵,隐约听见断断续续的啜泣声从老宅方向飘来。那声音像是被揉碎的玻璃碴,一下下刮擦着耳膜。父亲却不以为然:“肯定是野猫叫春,你们女人就是爱自己吓自己。”
车子刚开出没多远,“砰”的一声闷响,车身剧烈颠簸。父亲脸色骤变,慌忙下车查看。林小满透过车窗看见车灯照亮的路面上,躺着个穿红肚兜的小女孩,脖颈处汩汩涌出的鲜血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紫黑色。
“快报警!”母亲声音都变了调。可当警察赶到时,路面干干净净,连血迹都消失得无影无踪。父亲揉着眼睛,脸色煞白:“我明明看见......”话没说完,远处老宅的铜铃又响了,这一次,铃声里混着阴森的笑声,像是老树皮摩擦发出的声音。
十二岁那年,林小满的奶奶突然病倒。临终前,老人干枯的手指死死抓住她的手腕,浑浊的眼球里布满血丝:“记住,千万不要靠近镇西老宅......铃铛响时,把门窗都关好......”话音未落,窗外的铜铃骤然响起,奶奶的身体瞬间变得冰凉。
林小满的噩梦就是从那天开始的。每到深夜,她总能听见有人在窗外轻声哼唱童谣,指甲刮擦玻璃的“刺啦”声一下比一下急促。透过窗帘缝隙,她看见过一双青灰色的手,指甲足有半尺长,正一下下抠着窗棂,暗红色的液体顺着指甲滴落,在窗台积成小小的血泊。
“小满,你最近脸色怎么这么差?”班主任关切地问。林小满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莫名出现的淤青,形状恰似被人掐住留下的指痕。她不敢说每天早上醒来,枕头边都会出现几缕湿漉漉的长发,带着腐肉混着铁锈的腥臭味。
那天傍晚,林小满在放学路上捡到一个银锁片。锁片上刻着“长命百岁”四个字,边缘却布满细小的齿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啃咬过。刚把锁片放进口袋,身后就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像是有人穿着布鞋在泥地里行走。
她不敢回头,加快脚步往家跑。拐进巷子时,眼角余光瞥见个佝偻的身影,裹着件褪色的蓝布衫,头发乱蓬蓬地遮住整张脸,长长的指甲垂到膝盖,正一下一下抓着墙皮,墙面上留下五道渗着血珠的抓痕。
当晚,林小满发起了高烧。朦胧中,她感觉有双冰冷的手抚过自己的脸颊,指甲轻轻刮擦着耳垂:“乖孩子,把血给婆婆喝......喝了就不疼了......”她想睁眼,却发现眼皮重得像坠了铅块,喉咙里发出含混的呜咽。
“滚出去!”母亲的尖叫刺破黑暗。林小满勉强睁开眼,看见母亲举着桃木梳挡在床前,浑身筛糠般发抖。月光从窗外照进来,映出墙角站着的身影——那是个身形佝偻的老太婆,皮肤青灰干瘪,眼眶里空荡荡的,却准确无误地“看”向林小满的方向,露出没有牙齿的黑洞洞的嘴,发出“嗬嗬”的笑声。
第二天,林小满在书包里发现一张泛黄的纸,上面用血写着:“明晚子时,带锁片来老宅。”字迹扭曲得不成人形,每个字的末尾都拖着长长的血痕,像是写字的人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完成。
林小满把事情告诉了最好的朋友阿杰。阿杰拍着胸脯说:“别怕,我陪你去!说不定就是哪个恶作剧的人。”两人准备了手电筒、桃木枝,还有一大把朱砂,等到子时,悄悄摸向镇西老宅。
老宅的门虚掩着,推开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屋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墙面上挂满风干的人皮,每一张脸上都凝固着惊恐的表情。正中央的太师椅上,坐着个老太婆,指甲足有一尺多长,正用其中一根挑着颗干瘪的心脏,慢悠悠地吸食着残留的血。
“你们终于来了......”老太婆缓缓转头,空荡荡的眼眶里突然渗出黑血,“把锁片交出来,那是我的东西......”说着,她的身体突然膨胀,蓝布衫被撑得粉碎,露出布满尸斑的身体,指甲“咔咔”作响地暴长。
阿杰举起桃木枝冲上去,却被老太婆一巴掌拍飞。林小满抓起朱砂撒过去,老太婆发出凄厉的惨叫,皮肤接触到朱砂的地方“滋滋”冒着白烟。趁此机会,林小满掏出锁片,却发现锁片上的齿痕正在蠕动,隐隐浮现出一张小孩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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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我就是戴着这个锁片被她抓走的......”一个稚嫩的声音在林小满耳边响起。她浑身发冷,终于明白为什么每次铜铃响起,她都能感受到深深的绝望与恐惧——那声音里,藏着无数被吸干鲜血的孩子的冤魂。
老太婆咆哮着扑过来,林小满突然想起奶奶临终前的话,咬破手指在锁片上画了个符。锁片发出耀眼的光芒,老太婆的身体在光芒中开始消散,却仍伸出长指甲,直直刺向林小满的咽喉。
千钧一发之际,无数透明的孩童身影从墙壁中飘出,死死缠住老太婆。林小满认出其中一个正是当年在马路上“死去”的红衣女孩,她的脖颈处还留着两个血洞。“快走!”红衣女孩冲着林小满大喊。
林小满拉着阿杰夺门而出,身后传来老太婆的怒吼与孩童们的哭喊声。等他们跑到安全地带回头望去,老宅在熊熊大火中轰然倒塌,火光照亮夜空,隐约可见一个佝偻的身影在火中挣扎,最后化作一缕黑烟消散。
自那以后,青瓦镇再也没响起过诡异的铜铃声。但每逢月圆之夜,镇民们总能看见一群孩童在废墟上嬉笑玩耍,他们的脖颈处都有两个淡淡的红点,在月光下一闪一闪,宛如戴了一串晶莹的珍珠项链。而林小满脖颈后的胎记,不知何时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银锁形状,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