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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雪夜访的磷灯

  绣坊落成那日,青瓦上的冰棱碎成千万片小镜子,将"兰若"二字映得发寒。

  我握着七个学徒的手教她们描莲茎时,指尖触到小桃掌心的薄茧——和我十三岁握绷针时磨出的形状一模一样。

  雪粒子落在绷面上,素绢突然泛起鬼火般的青芒,未干的墨线竟像活物般扭曲,在月光里勾出枯藤的轮廓。

  小桃的银镯"咔嗒"裂开细纹时,我听见自己心跳如鼓。

  那镯子是用义庄枯骨旁的残银所铸,七只镯子对应着井底七具女尸,腕骨上都缠着相同的鬼藤纹绣线。

  去年重阳迁葬时,我亲手替她们合上眼,却在棺木入土前看见李姑娘腕骨处的银镯印——和小桃初来那日,我给她戴上的那只分毫不差。

  "夜里总梦见有人拽绷线......"

  小桃扑进我怀里时,袖中滑出半片残帕,边角绣着半朵并蒂莲,花瓣缺角处浸着陈旧的血渍。

  这图案刺得我太阳穴发疼,忽想起母亲临终前攥着我的手,腕间银镯硌得我生疼:"小倩,绷线要顺着人心走,别学你爹用桃木笔断尽红尘缘。"

  更漏三声,宁采臣推门时带起的风雪卷乱了案头经卷。

  他衣襟上沾着义庄的白幡碎屑,展开的残页上"还我头七"四字还在渗血,落款处半枚银镯印像道未愈的伤。

  我指尖抚过那行血字,忽然想起井底第七具女尸——她腕骨上的银镯只剩半个,却在迁葬时不翼而飞。

  "去拿鹤鸣符。"我压低声音,目光却离不开小桃绷架上的素绢。

  不知何时,绢面上多出一行细如蚊足的字:"第七个七日,要拿绣娘的手作祭。"

  这字迹像极了父亲《劝善文》里的批注,只是墨迹泛着妖气,和小桃银镯上的裂纹同样形状。

  子时三刻,我立在天井里,斗笠边缘的雪水凝成冰珠。

  小桃厢房的灯影忽然分成两团,窗纸上绣针起落的影子格外狰狞。

  当鬼藤触到银镯的瞬间,我甩出父亲的"慎独"桃木笔,笔尖红光里映出那道虚影——是半年前在扬州失踪的绣娘阿绣,她腕间戴着的,正是小桃亡姐的翡翠镯。

  "她抢了阿妹的嫁纱!"

  虚影尖啸着扑来,鬼藤上挂着的银铃响得人心慌。

  我终于看清她指间缠着的绷线,正是小桃口中"阿姊未完成的嫁纱",残片上的并蒂莲缺了半片花瓣,和小桃心口那道刀疤一模一样。

  那年山匪劫车,小桃护着姐姐的嫁纱被砍伤,却不想这残片竟成了执念的引子。

  宁采臣的鹤鸣符在旁炸开,火光中我看见虚影怀里的绣绷,竟是用发丝织成的。

  那些银白的、墨黑的发丝交缠如怨魂,在火舌里发出细碎的呜咽。

  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将桃木笔塞进我手里时说的话:"井底七具女尸,都是被山匪割断手筋的绣娘,她们的绷线,至今还缠着仇人的梦。"

  "让我帮你绣完吧。"

  我取下腕间合璧银镯,那是母亲留下的半只,与父亲的半只合起来便是完整的凤形。

  小桃的手比冰棱还冷,却在触到发丝绷面时突然颤抖——绷线上隐约透着体温,像她姐姐临终前最后的拥抱。

  当绷针穿过绢布的刹那,银镯发出清越的凤鸣,缺角的莲花竟在火光中舒展,露出花蕊里的银铃。

  那是小桃姐姐生前最爱的饰物,坠在嫁纱腰间,走路时会发出细碎的响。

  虚影突然安静下来,指尖抚过银铃,泪在无形的面上凝成冰晶:"阿妹总说,等绣完并蒂莲就带我去看春日的莲湖......"

  她的声音碎在雪地里,像绷线被剪断时的轻响,"可山匪砍断她的手,说绣娘的手该用来给寨主绣军旗......"

  我忽然明白,为何七只银镯会出现在井底。

  那些被砍断的手,那些未完成的绣品,终究成了亡魂放不下的执念。

  小桃的眼泪滴在绷面上,晕开的水痕竟与当年母亲棺前未烧尽的纸钱上的泪印一模一样——原来有些牵挂,真的能穿过生死,缠成解不开的绷线。

  虚影消散前,将银铃系在小桃腕上。

  她的轮廓渐渐透明,却在最后一刻对着绷面笑了:"下辈子,换我绣缠枝纹,阿妹绣并蒂莲......"

  雪不知何时停了,晨光里,小桃绷架上的莲花泛着微光,花瓣上的雪水凝结成珠,像极了母亲临终前未落的泪。

  宁采臣捡起地上的《劝善文》残页,父亲的批注在晨光中清晰:"姐妹如莲茎相缠,虽经霜雪,终会向阳。"

  我摸着腕间空了的镯位,忽然想起母亲曾说,绷线最忌强剪,执念若能化作绣纹,便会成为照亮归途的灯。

  就像小桃腕上的银铃,就像天井里新出现的七盏磷灯,灯罩上的姐妹花在风中轻晃,每一针都绣着未说出口的牵挂。

  那日午后,小桃第一次主动提起姐姐。

  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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