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痛苦而迷离的脸上。这个代称背后,显然藏着一个沉重的故事。
“他叫林风。”柳三娘的声音低沉下去,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深处艰难地挤压出来,带着磨砂般的粗粝感,“我柳三娘的……夫君。”她闭上眼,两行清泪毫无征兆地从紧闭的眼睑下滚落,冲开脸颊上的尘土,留下两道清晰的湿痕。
“十年了……”她再次睁开眼,泪水模糊了视线,却洗不去眼底那刻骨铭心的痛楚和思念,“整整十年!上一次‘星陨秘境’开启,他……他跟着一支探险队伍进来,说是要寻找突破的机缘,要给我挣个更好的前程……他答应我,最多三个月,一定会回来……”
她的声音哽咽了,身体微微颤抖起来,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充满希望与最后绝望的等待时刻。
“三个月……我等啊等,等来的却是其他幸存者带回来的噩耗!他们说,队伍在秘境深处遭遇了无法理解的恐怖,几乎全军覆没!只有寥寥几人重伤逃出,而林风……为了掩护一个重伤的同伴撤退,主动断后,引开了最可怕的凶物,最后……消失在了一片被标记为‘沉星古殿’遗迹的死亡区域!连……连尸骨都没能找到!”
“沉星古殿”四个字,被她用一种近乎恐惧的语调吐出,仿佛仅仅是提及这个名字,都会带来不祥。
“我不信!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柳三娘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泪水汹涌而出,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执拗,“林风他没那么容易死!他答应过我会回来的!他一定还活着!一定被困在某个地方等着我去找他!”
她剧烈地喘息着,胸脯起伏,过了好一会儿,那股激烈的情绪才稍稍平复,化为更深的疲惫和一种被岁月反复捶打后的麻木。
“于是,我卖掉了我们所有的家当,甚至……甚至动用了师门留给我的最后一点资源。”她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靠着这点修为底子,还有年轻时在江湖上摸爬滚打学会的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我隐姓埋名,改头换面,在最混乱的‘黑水集’,盘下了那间鱼龙混杂的‘醉仙坊’。”
她抬起泪眼,看向萧遥,眼神复杂难明:“为什么是赌坊?因为只有这种地方,才能接触到三教九流,才能听到最底层、最隐秘的消息!那些输光了裤子、烂醉如泥的酒鬼赌徒,为了几块灵石,为了多赊一口劣酒,什么话都肯说!什么消息都敢卖!十年……整整十年啊,萧公子!你知道这十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每天对着那些满身臭气的赌鬼强颜欢笑,听着他们满嘴的污言秽语,忍受着各种下作的调戏和试探……像个真正的、唯利是图的市侩老板娘一样活着!我把自己活成了自己最厌恶的样子!”
她的声音充满了无尽的悲愤和自我厌弃,仿佛要将这十年积攒的所有屈辱和不甘都倾泻出来。
“为什么?就为了等!等下一次秘境开启!等那些从秘境里活着出来的人!哪怕只有一个人!能带回来一点点……哪怕是一点点关于林风的消息!或者……关于那片‘沉星古殿’的信息!”
她的目光再次落回手中的“沉星引”,指腹摩挲着那粒缓缓旋转的墨点星辰,眼神变得迷离而悠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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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枚‘沉星引’,就是我用一瓶几乎掏空了老底的‘千年石钟乳’,从一个只剩半条命、从秘境深处逃出来的老修士手里换来的。他告诉我,这是进入‘沉星古殿’核心区域的唯一凭证!没有它,靠近那片区域就会被无形的‘星屑乱流’撕成碎片!而这玉片中心的‘星核’,据说……据说能感应到古殿深处某些特定的东西……”
她顿了顿,似乎在回忆那个老修士当时惊恐而神秘的语气:“那老家伙说,这‘沉星引’是他从一个……一个穿着样式古怪、早已腐朽的衣袍的尸骸怀里找到的。那尸骸……就倒在通往古殿主殿的最后一道‘星坠回廊’的入口处!而那片区域……正是当年林风他们队伍最后消失的地方!”
柳三娘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惊人的亮光,那是混合着最后希望与无尽恐惧的光芒:“林风的队伍里,就有一个特别喜欢研究古物、擅长破解禁制的阵法师!他……他身上的法袍样式就很特别!萧公子,你说……你说那具尸骸……会不会就是……?”后面的话她不敢说出口,仿佛说出来就会打碎这仅存的幻想。
巨大的痛苦和渺茫的希望交织,几乎要将这个外表泼辣、内心早已千疮百孔的女人撕裂。她身体晃了晃,靠着墙壁才勉强站稳,大口喘着气,仿佛刚才那段剖白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萧遥静静地听着,脸上那点惫懒的神色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平静。他没有打断柳三娘的情绪宣泄,只是目光偶尔扫过那枚“沉星引”时,眼底深处会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若有所思的光芒。
凌清雪也收回了略带审视的目光,清冷的眼眸中,难得地浮现出一丝极淡的、不易察觉的动容。她虽不谙世事,却也感受到了那份跨越十年生死、浸透血泪的执着与绝望。
短暂的沉默笼罩下来,只有地上邪修们愈发微弱的呻吟声在背景里断断续续。
柳三娘深深吸了几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她知道,仅仅依靠一枚来历不明的“沉星引”和渺茫的猜测,根本无法打动眼前这两位深不可测的人物。她需要拿出更多实质性的东西,证明自己的价值,证明这条寻夫之路并非完全是死路一条。
她再次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收起那枚珍贵的“沉星引”,重新塞回油布暗袋,贴身藏好。然后,她再次探手入怀,这次,掏出的是一卷颜色更深沉、边缘几乎被磨成絮状的古老皮质卷轴。皮质坚韧却又透着岁月的脆弱感,呈现出一种深沉的棕褐色,上面布满了细小的龟裂纹路。
她极其小心地,如同展开一件稀世珍宝,缓缓将这皮质卷轴在身前一块相对平整的断石上铺开。
一股混合着陈旧皮革、尘土和淡淡霉味的气息弥漫开来。映入眼帘的,并非想象中线条清晰、标注明确的地图,而是一幅极其复杂、残缺不全的抽象图景。
整张皮卷的底色是深沉的墨黑,如同秘境的底色。上面用某种散发着微弱银光的特殊颜料,勾勒出无数扭曲的线条、怪异的几何符号、断裂的路径以及大片大片代表未知或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