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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长老打伤门众,此罪当诛,但念在从战有功,事起有故,所以褫夺长老之位,鞭责九下,禁足五年。”十下就能死人,九下鞭责,神仙也只剩半口气了,徐行笃定道,“剩下的,我来承担。”

  “……”

  “你来承担?”亭画的脸终于现出怒色,看起来像一个活人了,她冷笑一声,道,“你以为你能承担什么?”

  “是不是要我彻底说清楚,你才会懂?”亭画漠声道,“你以为你的救命之恩,能抵得了多久。人是很健忘的。若是战争结束你就死了,那众人还会痛心疾首一阵子,记你记得久一点,十年百年,每到清明节记得哭哭啼啼给你上几柱香、烧点纸钱,仅此而已!但你没死。你没死,还在仗恩横行霸道,那三年就足够把这恩忘得一干二净了。死人只要供点香果就够,活人却要侵占他们的地盘,孰轻孰重,你以为那群人分不清么?”

  “横行霸道?”徐行扯了扯唇角,道,“这四个字可比什么功德无量救世剑尊好听多了。劳烦以后都这么宣传我。我真是受够了。”

  她才真是受够了。亭画道:“你以为事情过去就是真的过去了吗。一次可以,两次可以,第三次呢?只会把前两次的旧账翻出来再算到你头上。你与狐族交好,和谈紫合作,又当众庇护白族,将绫春送回禁地,还有个藕断丝连的鲛人徒弟。五掌门之死是为旧伤,旧伤是妖族所致,那她就是因妖族而死,孝期还没过,你在这个关头上不愿治罪黄时雨,让其他人怎样想?怎样不去怀疑?你以为五大宗不会添油加醋,再在上面添几笔?”

  徐行喝道:“我管他们怎样想!”

  “是啊。你可以不管。你当然可以什么都不管!我呢?!”亭画厉声道,“三天,已经够长了。黄时雨死了,所有罪责一了百了,不会有人再猜疑你!你现在选择保他,那他所有的罪都会归在你身上,包括日后黄族再出什么事,全都是你的错,你徐行的错误!这次过了,还会有下一次,下一次过了,还会有下一次!每一次你都承担得起吗?他们就是要逼你给出一个旗帜鲜明的态度,你为什么就是不懂?!”

  “我懂!我怎会不懂?”徐行比她更大声回道,“但我不想!不愿意!就这样。”

  手腕间一阵隐痛,手被亭画抓得更紧,她的刺甲察觉到危险,霎时反震,鲜血淅沥沥自二人相触之处淌下,亭画不再说话,而是闭了闭眼,牙关紧咬,胸口上下起伏,整张脸登时透出一种怒极的铁青之色。

  和徐行说“我已给了你办法,是你不做,后果自己承担”是没有用的。二人根本剥离不开,没有谁可以独自承担什么。

  反而徐行被那鲜血一烫,向下望去,亭画伸出的手腕越发瘦削苍白,不知为何,一种愧疚酸涩之意霎时涌上心头。可她不能让步,徐行硬着心肠,语气却软了几分,她道:“师姐。”

  亭画不语。

  “之前那人问我,为何我之前杀妖没见手软,现在却下不了手。其实,我一直没想过这件事,被他一问,竟一时有些答不上。”徐行喃喃道,“后来,我发现,我本也不是个多么心怀大义的人。上战场,是为了保护苍生吗?我真正想保护的是谁,你心里比我更清楚。可为什么当上了掌门,成为了什么第一仙门之首,我却反而保护不了你们了?这好像更不对劲了。”

  “……”亭画抬眼,冷声道,“你是知道现在说这种话,能让我让步的吧。”

  “啊呀,被发现了。”徐行顿了顿,忽的正色道,“不过,我还是想说,我并不是仗着什么救命之恩来横行霸道。纯粹是因为没人打得过我,所以再怎么样他们也敢怒不敢言而已,这一点,需要更正一下。”

  亭画道:“我说过了,这……”

  “不会有事的。”徐行打断她,又说了一遍,不知是在安抚她,还是在安抚自己,“不会有事的。说到底,我就是要保下黄时雨,就是要‘讲理’,就是要徇私枉法,就是要任人唯亲,那又如何?我还有别的错吗?他们会对我做什么,能对我做什么?逼我退位?好啊,求之不得!”

  这两年来,她受多了这无名火和窝囊气,连那锋芒毕露的傲气都似被折损了许多,然而,此时言语之间却是丝毫不减,一如往日。

  徐行缓缓朝天际望了一眼,眼中戾气横生:“我倒要看看,是我徐行不能没有穹苍,还是穹苍不能没有我!”

  黄族事变三日后,徐行宣告众人,九长老黄时雨打伤门众,其罪当诛,但念在从战有功,事起有故,遂褫夺长老之位,鞭责九下,囚禁五年,罚五十年俸禄赔偿当日伤患家门,登门谢罪。

  此令一出,天下震动,不满之声沸腾如火,烧了数十日未曾停歇,宗内,长老执事谏言无数,宛如石沉入海,毫无声响,宗外,三大宗联合上书要求掌门重审此事,将罪犯黄时雨斩首示众,一概被拒之门外,丝毫不加理会。

  再三日后,徐行收到一通鬼市线报,无极宗布在鸿蒙山脉长达两年的眼线终于完成了任务——

  这一对姐妹,成功找到了白族禁地所在之处。

  第202章 身世这就是穹苍掌门需要的品德,一视……

  #202

  这一件事起初并未引起多少波澜,毕竟徐行“忤逆”众人在先的事更为引人注目,消息自灵境传到红尘,刚开始诸人还不以为然,认为只是退了一步,该关的要关、该杀的还是要杀,怎料发现徐行似是铁了心的打算用这区区九鞭以作刑罚,当即坐不住了,很是红红火火地闹了一阵。

  但也很快,众人发现了一个极为憋屈的事,那就是他们还真拿徐行没有半点办法。

  什么联合上书,什么撞柱谏言,掌门愿意听时才有用,不想听时,连个屁都算不上,闹得再声势浩大,最后也只会让自己面上无光。

  穹苍门前人来人往,议论声未曾停过,要求自一开始的“将罪犯黄时雨当众斩首”,退至“先行囚禁再行处斩”,最后退至“只要掌门一个说法”,然而退至最后,已不能再退了,徐行的说法仍是那一纸冷冰冰的处置通告,并无丝毫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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