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挂着复活亡妻,眼下更是为此疯魔失控,连掌门的话都不听。
林不语轻摇了摇头,心绪万千,最后只化成一声吐息,飘散在风中。
现如今楚见棠闹出了如此大的动静,纵使有封口令在,再过几日,有心探听的人怕也会知道这件事。届时,众人都会知晓——
天月宗的清离仙君有个割舍不下的软肋,而那软肋只是一早已玉陨的凡人女子。
多么荒谬,多么可笑。
另一边,嫣梨小声问楚梨:“宋公子不顶用,你有法子联系楚道君吗?”
且不说纸鹤已经被她撕了,楚梨如今心里还纠结着,根本不愿同那人见面。
僵持之际,眼前骤然刺入一道霜白色的冷冽寒光,剑意破空而来,密如急雨的冰凌垂直乱落。冷风呼啸,将此间邪气荡开数尺远,连呼吸都觉得轻盈了几分。
“楚梨,你在何处?”
隔着迷雾,清冷之音仍旧清彻,语速比平时快了不少,似带着几许惶灼——只为一人的惶灼。
楚梨那颗不争气的心,又狠狠动了一下。
楚见棠敲开门,对上的是邵忻一张气急败坏的脸:“恩将仇报的东西!你的女人为什么披着我的狐裘?!”
狐腋处的皮毛最是轻暖,那裘梨是他攒了数十年才织成的,本想好好利用一番,竟被楚见棠借花献佛拿给了楚梨。
楚见棠听他一路骂骂咧咧,无言递去一块刻着楚氏族徽的白玉通行令——持有此令,可在上清道宗及清霜堂内公共区域自由出入。
邵忻这才怒意稍平,一把夺过玉令:“无事不登三宝殿,你的心上人又伤了?”
楚见棠简短道:“玉清石。”
“玉你个头!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虚脱的样子!”邵忻盯着他隐约泛白的脸,“用元血供养那丫头的元身已经仁至义尽,你竟还卖身给她,又要稳着剑冢封印,又要分神抑制心魔,就仗着一身道骨使劲作吧。”
楚见棠径直去翻他的储物柜,头也不回道:“待回道宗便好。”
邵忻翻了个白眼:“人家在寻常阁快活得很,平白无故为什么要跟你去清修?她一介花妖,能用什么身份在仙门长住?”
“道君府弟子。”
冷眼,讥嘲,践踏,所有底层妖族经受过的欺辱,她都一样不落。若不是意外得到了楚见棠的剑灵之力,她未必能够活过百岁。
后来,妖王楚礼赐她“楚梨”为名,号称门徒,实为炉鼎。想要活命,她只能先下手为强,可仅靠一人如何颠覆落稽山?
楚梨想到了那个身怀绝世秘宝的天才少年。
花下偶遇,柳外重逢,那些脸红心跳的青涩瞬间,都只是为了接近寂尘道君的手段。经过这些天的打听,楚见棠只有在每年生辰时才会去往昆吾剑冢加固封印,将秘宝携带在身上,她能把握的,只有一夜。
唇间入梦咒,裙上迷迭香,她将自己打扮成世间男子最喜爱的模样,燃尽了喧嚣与热烈,费尽心机去暖一个心如冰原的无情人。
有了楚氏嫡子的元阳,乾坤袋的禁制轻而易举被打开——四大秘宝其中两件“无极引”和“无心印”都没有实体,“无相灯”则又极难操纵,只有“无色铃”尚堪一用。
楚梨取过银铃,将乾坤袋连同那针脚粗糙的发带随手丢去,心下暗嗤。
他们二人的情谊,和这赠礼一样廉价。
勾玉叮当碰撞,身边昏睡的少年似乎察觉到了某种危机,奋力想睁开眼,却被少女用一个吻轻轻压下。
灵流在唇畔辗转,楚梨意犹未尽抬头,在他耳边蛊惑着唤:“我爱你呀,棠哥哥。”
不得不承认,这副天生道骨的身子亦是上好的补品。
嫣粉的指尖沿着少年心口疤痕游走,只要此时抽去元虚道骨,楚见棠必死无疑,但楚梨并不愿多惹麻烦。
别怪她狠心,楚见棠不曾负她,但她也不曾辜负楚礼。若想报仇,她且等着便是。
亭外碧梧翠竹被雨水洗净,轻压着暑气低沉。
楚梨撑起红伞,回眸轻笑:“吃一堑长一智啊,寂尘道君。”
他的嗓音哑得厉害,像是压抑了太多情绪,连指尖都微微发颤。
楚梨含笑看他,眼底映着窗外透进的日光,明亮而坚定。
“师尊。”
她的指尖抚上他的脸,最终轻轻拂去他眼角渗出的湿痕:“若是不在意楚见棠,便不会有后来的林涯。”
“而林涯……那一日,我已经回答过你了,不是吗?”
随着她的话音,回想起那日濒死之际响在耳畔的应答,楚见棠的眸光微紧,又蓦地柔软下来。
“如果我问你,”楚梨语调轻缓,带着几分无奈的笑意,“是喜欢当初的小狐狸,还是后来的楚梨,你又该如何回答?”
楚见棠静默一瞬,眼底翻涌的情绪渐渐沉淀,最终尽数化作了释然。
如何回答?
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他总会爱上她,不会有任何改变。
他缓缓抬手,握住她的指尖,嗓音深沉而笃定:“只要是你……阿梨。”
楚梨笑了,眼底漾开一抹狡黠,